也許相愛很難,就難在其實雙方會笑嘅野唔同怎麼辦?

WHATEVERFA 於 11/03/2017 發表 收藏文章
俗語有云,門當戶對。

Marvin是個思想傳統的窮撚,為口奔馳的同時經常在想幾時可以有個門當戶對的女朋友,讓他得享溫柔之餘,亦能僅守平凡男人心底內的丁點兒自尊。

「男人點都要叻過女人少少嘅。」Marvin還是擺脫不了恆久留傳下來的思想,而眾所周知,男人的價值往往跟他的薪金掛勾。25歲的Marvin月薪萬三,這個歲數來說薪金有點低,但生活圈子小,又早已離開求學時期,所以尋覓愛人的過程始終比常人遙遠而漫長。
直至他遇上了Jenny,Reception的小妹妹,月薪萬一。

Jenny今天 19歲,每天扎個小馬尾上班,架一副粗框眼鏡,端莊的坐著迎客,Marvin被她迷倒,藉著各種公事親近,一個月的奮鬥,終於能和她熟絡些。她溫柔、體貼、細心,待人接物永遠都是笑笑的,人前人後都沒講過半句壞話,彷彿降生於世上就是為了傳播快樂和正能量似的。

Jenny的俏臉稍圓,笑起來像個小蘋果,她是Marvin每天工作的動力來源,她是完美的。有人說,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完美的話,那一定是你還未真正了解對方。所以Marvin多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來觀察,結果她還是一樣活潑可人,討人喜歡。
他開始想像Jenny相夫教子時的賢慧,想像兩人成家立室的畫面,他們的薪水加起來有兩萬四千,勉強能租個劏房共享天倫。

「唔知佢會唔會嫌地方細呢?」Marvin的想法只停留了兩秒,反正平時送禮慰問,裝蘋果的果籃也沒多大!Jenny應該不會介意他們的蘋果兒孫住的地方淺窄。Reception的年青妹妹,不時引領著Marvin進入他的妄想世界。

身高差十五公分,薪水亦比Jenny高,聽聞她跟Marvin同樣喜歡某位言情小說作家,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公屋撚!Marvin照照鏡子,雖然長得不像另一個蘋果,但仍有幾分似樓下賣水果的阿叔!天作之合呀!

好感與日俱增,他終於行動,鼓起勇氣約Jenny周末出門,正想著回到公司要用甚麼台詞邀約,這天,卻冷不防在地鐵站遇上Jenny!

「你都住炮台山?」Marvin又驚又喜。



「係呀!五分鐘路程左右啦!」早上8:30,Jenny的聲音已經很爽朗。

他們同時進入地鐵站,沒多久,Marvin這才驚覺自己和Jenny並沒有想像中的熟絡,幾句廢話般的開場白講過了,就沒有進一步閒聊的話題。這就好像按摩時問完技師「呢行做左幾耐?」和「你鄉下邊度?」就沒有第三個問題一般尷尬。

但女神並不會幫他揼骨。

Marvin很害怕,很怕對方會覺得今天上班前碰到他很倒楣──獨自上班,起碼可以在路上哼歌,不需要應酬你這低薪毒男。

早晨擠逼的地鐵站,時間過得特別慢,這讓屬於他們兩個的港鐵旅程加倍痛苦。還好仍趕上令他們不致於遲到的班次,他們像個達陣的美式足球員,硬塞進繁忙的車廂,Jenny被一堆地鐵叔嬸圍著,後背還迫著個剛剛好達陣,沒被閘門夾爆的Marvin,一下子,能見度轉眼變零。她只好抱胸低頭,靜待列車到站。

Marvin看著心愛的人由小蘋果差點被擠成蘋果泥,也是於心不忍,關切的問:「……你無事嘛?我挨住道門,比多啲位你丫。」

「唔好呀!你小心開門嗰時跌出去呀!」Jenny轉過身,抬頭和Marvin四目交投,女神的溫言軟語,剎那間,時空彷彿凝住了一樣,密閉空間中,叔嬸們的體味也彷彿不臭了。Marvin的腦海中響起「地下鐵碰著他……好比心中愛神進入夢……」

只唱了兩句,列車急停,Jenny一個重心不穩,忙亂間抓住Marvin的手腕!他大驚!看著Jenny紅彤彤的臉頰,羞赧的說:「……爭……爭啲就跌啦!」

女神還是會尷尬的。

列車才到銅鑼灣,他們在西營盤工作,故此至少還有四個站,八分鐘左右的時間讓Marvin把握機會打情罵俏。Marvin是個窮撚,但他不是個懦夫!他知道這時必須趁著關係大進的一刻,表現他幽默的性格和出色的口才。

「係囉,小心啲呀!你跌低……我都唔知笑唔笑好!」Marvin一念之間,就想出一個鬼靈精怪的玩笑,幽默中帶點不羈,不羈中帶點狂放。

……
然後他們成功渡過了沉默的八分鐘。

……

列車到達中環,眾人急忙步出車廂。

Marvin很懊惱,為甚麼Jenny沒反應呢?為甚麼追個女孩也彷彿老鼠拉龜的困難呢?帶著種種謎題,他們下車了,他跟在Jenny身後,彷彿一個犯錯的小孩,跟在媽媽屁股後面等待寬恕。

「呀……Marvin呀……」蘋果仙女回過頭說話,Marvin不安的心情彷彿又被帶回了姿彩,他一連嗯了幾聲,不住點頭示意自己有在聽,只差沒伸出舌頭,不然真的像看到主人拿起耍樂球的狗。

「我每次見到地鐵牌寫住堅尼地城方向,我都會諗起離地嗰個離地呀……姐係呢……係囉……好好笑!」Jenny冷不防丟出一個笑話。



頃刻間,Marvin感到心寒。他下意識想說:「我係咪要笑架?」但經過車廂一役,他再也不敢冒大險,只得想個辦法裝作投緣!

有人說臨死前一刻,往事會像走馬燈般幕幕重現,他現在就把這刻當成重生的機會,一秒間以前聽過的無厘頭笑話都重播一遍,希望經驗能救他出困局。

離地嗰個離地?

我個名叫馬賽,賽馬個馬,賽馬個賽?飲啖水仙唔係飲啖水先?高比咁勁點解要打後衛?有咩慘過食一舊屎?加利仔有三大缺點:無速度、唔夠快、跑得慢?支持靚聲王嘅請坐低~~~?

「我諗唔到呀!!!!」Marvin還未想到正確回覆,他的蘋果仙女已經走到老遠,還回頭跟他說:「要行快啲啦!遲到啦!」

Marvin呆了半晌,急忙跟上,心中充滿著無限感激。
車廂內的狂言,女神不以為忤。
講笑話沒人理,女神不以為恥。
港女的劣恨性,女神不以為然。

真愛,就在咫尺之間。

「Jenny!」他看著她,她回過頭。

就憑歌寄意吧。

「也許相愛很難,就難在其實雙方會笑嘅野唔同怎麼辦?」這一句集無厘頭與痴左線之大成,也許還有點急智的才華表現,他奢求誤打誤撞,無可否認,很魯莽。

他知道,他很可能因而搞砸這段姻緣。
他知道,但他不後悔。他只想她也知道自己的心意和困惑。
這是他25年來,唱得最準的一句。

「嗯?呢首咩歌黎架?」Jenny還是微笑著,像個天真無邪的蘋果仙女。

然後,他的心碎滿一地。
然後,他終於知道,世上最遠的距離。
是我站在你面前,而我永遠哄不到你笑。
是你依然單身,但我永遠沒有機會。
然後,她沒好氣的說:「遲到啦!重玩!」
嗯,還是我站在你面前,而我們就快遲到。

一程車的時間,緣份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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