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智能手機常被詬病創新乏力,雖然摺疊屏、屏下攝像頭等手機形態的創新讓人眼前一亮,但還沒有在市場上真正證明自己。
Quartz 副主編 Mike Murphy 認為,現在消費電子設備局限在了蘋果所鋪下的路,反而「扼殺了電子產品形態多樣、色彩豐富的樂趣」。
其實在 iPhone 出現之前,已經有一些手機以別具一格的設計率先站在了科技和人文的十字路口。
從 2001 開始,日本電信運營商 KDDI 啟動了一個叫做「AU Design Project」的項目,旨在推出強調設計美感的手機,探索手機形態的更多可能性,並邀請了深澤直人、Marc Newson 等多位知名設計師來參與設計。
這些設計師讓我們看到,手機也可以成為一件藝術品。
「史上最漂亮的手機」是怎樣的?
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被譽為有着世界上最傑出的現代藝術收藏之一,如果一部手機被它收藏,那會是怎樣一部手機?
在 AU Design Project 項目設計的手機中,就有 4 部被 MoMA 列為永久館藏。這些手機設計在今天看來或許過於小眾,但也為手機的發展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INFOBAR:深澤直人的「巧克力棒」
深澤直人在工業設計領域的成就無需贅敍,除了和原研哉定義了 MUJI 的設計語言,還曾給蘋果、耐克、三宅一生做過設計,Apple Park 裏「廣島椅」就出自深澤直人之手。
▲Apple Park 咖啡廳中廣島椅. 圖片來自: 《Wallpaper》
在諾基亞 3310 還是全球最暢銷手機的 2001 年,深澤直人決定設計一款不太一樣的手機。
按照深澤直人的設想,這款手機正反兩面都能進行交互。正面是常規的攝像頭、屏幕、鍵盤,背面則是類似 PDA 的觸控屏,這便是深澤直人為 AU Design Project 設計的第一款概念手機 INFOBAR。
「INFOBAR」(信息欄)這個名字包含了深澤直人對未來想象,他認為手機不再只是電話,而是一台承載電子郵件、上網、音樂下載的複合信息設備。
修長的機身和寬大的方塊按鍵讓 INFOBAR 看起來像一根巧克力棒,當時這款手機主打的概念就是「一塊顯示信息的巧克力棒」。
值得一提的還有 INFOBAR 的撞色鍵盤,其中紅、白、藍三種顏色搭配的靈感來自於日本的鯉魚旗。
然而「一機兩面」的設計在當時還是過於超前,在 INFOBAR 2003 年量產時僅保留了鍵盤的那一面,定位依舊是一款功能機。
▲ 圖片來自:The Verge
不過 INFOBAR 無縫無邊框的鍵盤很好還原了概念機的設計,這款造型獨特的手機在當時翻蓋機已成主流的日本可以説是一股清流,很快也受到消費者追捧,一舉進入當年日本手機銷量榜前列。
2007 年深澤直人設計的 INFOBAR 二代也推出市場,機身變得更加圓潤,從側面看上去就像一塊肥皂,握持手感更好,讓人忍不住上前把玩一番。
深澤直人曾表示,如果説初代 INFOBAR 是一塊剛開包裝的巧克力,那 INFOBAR 2 就是巧克力含在口中緩緩融化的樣子。
INFOBAR 依舊貫徹了深澤直人「無意識設計」(Without Thought)理念,將用户無意識的行為轉換為可見的設計,用深澤直人的話來説:
引用設計並不是我所創造的,它原本就在那裏,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將它呈現出來。
▲ 深澤直人. 圖片來自:Anders Norén
The Verge 在 2016 年的一篇文章中,直接以 《INFOBAR 是有史以來最漂亮的手機系列》(INFOBAR is the most beautiful series of phones ever made)為標題,表示即便在十幾年後回看 INFOBAR ,這依然是一款獨特、漂亮的手機。
Talby:蘋果設計鬼才操刀的手機
另一款被 MoMA 收藏的手機出自 Marc Newson,熟悉蘋果的讀者對這個名字應該不會陌生。
2014 年,蘋果將這位傳奇工業設計師招募進入 Jony Ive 領導的蘋果設計團隊,據稱 Marc Newson 對 Apple Watch 的外觀設計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 Marc Newson .
早在 2003 年, Marc Newson 也曾參與 AU Design Project ,設計了一款叫做 Talby 的手機,在新海誠的動畫電影《秒速五釐米》裏就出現過這款手機。
Talby 採用正面銀色背面黑色的直板機身,乍看之下有點像電視遙控器。厚度為 13 毫米,Marc Newson 表示這是當時市場上最輕薄的手機之一。
雖然 Talby 用的只是一塊分辨率為 240×320 的 LCD 屏幕,攝像頭也只有 VGA 級別,但卻擁有掃描二維碼的專用開關,機身側面則刻着 Marc Newson 的簽名。
這款手機的 UI 延續了外觀簡約的風格,採用了單色設計和擬物化的圖標,這樣的 UI 與後來的智能手機操作系統界面已經有幾分相似。
負責 Talby UI 界面設計的 Brendon Smale 表示,當時日本手機界面大都凌亂複雜,他的目標就是設計一個簡約、實用、與產品設計風格一致的界面,「少即是多」的設計理念與幾年後面世的 iOS 如出一轍。
Neon:稜角分明的音樂手機
在音樂手機還大受歡迎的 2006 年,深澤直人也帶來了一款設計獨特的音樂手機 neon。這是一款翻蓋手機,邊框稜角分明,看上去就像兩塊疊起來的積木。
neon 方方正正的造型和「性冷淡」的配色,充滿着日本盛行的禪意美學風格 Zen Design,深澤直人也將這種設計理念帶到了無印良品中。
neon 最特別之處在於機身外殼,機身背面搭載了一整塊液晶冷光屏,並配備了 16 顆紅色 LED 燈,用以顯示時間、消息通知、FM 頻率等信息,與當年的 sony NW-A3000 類似。
有意思的是,每次開合手機這些 LED 燈都會在屏幕上組成不同的動畫,而且用户還可以在網上下載不同的動畫樣式,讓人想起最近在 iOS 用户間風靡的 DIY 桌面。
MEDIA SKIN:如同肌膚的觸感
AU Design Project 最後一款被 MoMA 收藏的手機 MEDIA SKIN,來自師從三宅一生的吉岡德仁。
當我們與手機的關係越來越密切,手機彷彿成為一個新的器官,長在我們的手上,這便是「Media Skin」這個名字的由來。
吉岡德仁在手機表面採用了一種化粧品粉底常用的硅粒子塗料,帶來類似皮革的觸感,讓 Media Skin 拿在手中就像人的第二層皮膚。
除了被 MoMA 收藏的 4 款手機,AU Design Project 中還有不少設計獨樹一幟的手機。
比如靈感來源於酒瓶的 Vols,如同酒瓶般的不鏽鋼機身符合人體工程學,可伸縮的設計讓它可以輕易放在口袋當中。
田村奈穂設計的 cypres 則有着冰塊般晶瑩剔透的外殼,可清晰看見手機內部的機械結構,現在也有廠商以類似的透明探索版作為手機賣點。
最特別的還要數 Makoto Saito 設計的 Penck ,外形就像一塊光滑的鵝卵石,未來感十足。
智能機時代的驚鴻一瞥
隨着智能手機的浪潮襲來,AU Design Project 在 2009 年推出新的手機品牌為 iida,「iida」意為 innovation(創新)、imagination(想象),design(設計)和 art(藝術)。
深澤直人設計的 INFOBAR 系列也開始和智能手機結合,INFOBAR A 系列是其中的代表作,深澤直人設計外觀, UI 設計則由曾負責優衣庫網站設計的中村勇吾負責。
INFOBAR A01 的 iida UI 基於 Android 系統,不過由塊狀組成的界面看起來更像 Windows Phone 的 Metro UI ,用户可以分割出多個主屏。
羅永浩當年試用 INFOBAR A02 後的評價是「炫酷但容易產生疲勞感」,並認為「炫技型的交互總是一出來就受追捧,但很快就沒人用。」
不過羅永浩也直言錘子科技的手機設計風格深受深澤直人的影響,初代 Smartisan OS 就被認為「借鑑」了 INFOBAR A 系列的 UI 設計。
▲. 圖片來自:Engadget
2009 年後的 INFOBAR 系列也可以説是日本手機行業在智能機時代探索的縮影。INFOBAR C01 主屏右滑後會出現一個 widget Home 區域,用户可自行添加不同的 widget,這和今天智能手機系統的「負一屏」十分類似。
不過 INFOBAR 系列在智能機時代無法再現當年的輝煌,在日本人對於翻蓋手機的情有獨鍾,以及 iPhone 等主流旗艦的衝擊, INFOBAR 再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手機也可以是藝術品
當一款手機被藝術博物館收藏,難免給人一種跨界感,畢竟手機在今天已經成為一種快消品,似乎與藝術品風牛馬不相及。
實際上藝術只是一個相對主觀的概念,早在一個世紀前,人們就開始探索如何將藝術與科技相結合。
1923 年,瓦爾特·格羅皮烏斯(Walter Gropius)發表了題為 《藝術與技術的結合》(Art and Technology: A New Unity)的演講,提出了一種新的設計方向:
引用藝術和技術,是一種新的結合。(art and technology – a new unity.)
格羅皮烏斯便是著名的包豪斯學院的首任校長,包豪斯不僅僅是一家學校,它已經成為一種設計流派,一種美學風格,《包豪斯理想》一書中認為包豪斯重新定義了設計。
引用全世界的設計師和建築師都從包豪斯的實例中汲取靈感, 然後又反抗它。在每一個時代,包豪斯關於人性、社會責任和品位的理念都會成為一種刺激物。
包豪斯提出了現代設計的三大原則:
- 藝術與技術的新統一;
- 設計的目的是人而不是產品;
- 設計必須遵循自然與客觀的法則來進行。
喬布斯 1981 年在美國科羅拉多州舉行的年度設計會議接觸到包豪斯風格的產品後,開始將包豪斯的設計理念奉為圭臬。
兩年後喬布斯就在一次公開演講中表達他對包豪斯風格的推崇,並提出一個與產品結合的方案。
引用我們要做的,就是讓產品科技感十足,然後用上簡單幹淨的包裝,讓科技感一目瞭然。我們會把產品放在小包裝盒裏,讓它們看上去純白漂亮,就像博朗生產的電器一樣。
可以説後來一系列經典的蘋果產品中,從硬件到系統都遵循了包豪斯的設計理念。喬布斯就曾指着一部 iPhone 説:「如果這不是包豪斯的,那又能是什麼呢?」
為什麼當年 iPhone 4S 一推出就驚豔世人,而 iPhone 的設計也被其他廠商爭相模仿。
一種觀點認為,這是因為包豪斯的設計原則裏,已經將美的原則,全都給劃分出來,而 iPhone 是完全遵照包豪斯的設計原則所設計。iPhone 4S 的雙面玻璃和金屬邊框就是典型的包豪斯設計。
在今年出版的 《i 包豪斯:iPhone 是包豪斯理想和設計的化身》(iBauhaus:The iPhone as the Embodiment of Bauhaus Ideals and Design)一書中,就詳細介紹了 iPhone 和包豪斯之間的關係。
▲ 圖片來自:Fast Company
喬布斯繼承了格羅皮烏斯的理想,將藝術和科技融合在一起,讓蘋果站在了「科技與人文的十字路口」,在 2011 年的 iPad2 發佈會上喬布斯就曾表示:
引用只有技術是不夠的,這種理念已經融入了蘋果的 DNA——是科技與人文藝術的結合,與人性的結合,造就了合乎我們心意的產品,這在後 PC 設備上體現的更加明確。
對於一款科技產品來説,功能當然是核心,可美學也不能忽視。就像杜克大學的教授 Vivek Wadhwa 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的,人文藝術和科技同樣重要,真正偉大的產品是兩者的結合。
一款出色的手機,本身就一件藝術品。
題圖及部分配圖來自:AU Design Project
資料來源:愛範兒(ifa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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